崂山好比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,青山丽水展示了她的身材靓装,古今石刻凝聚着她的文化底蕴,而两者融为一体,才完美地表现出了她秀外慧中的气质。因此,每次爬崂山时都特别关注石刻,给快乐的爬山活动平添一份雅趣,这其中对孙昙采药遗迹的探访尤其值得回味。
据传说,孙昙为唐代名道,好丹术,于唐天宝二年(公元743年)被唐玄宗李隆基派到崂山来采仙药,在明道观南、棋盘石北的涧水边建有采药山房。据说,这采仙药不是采草药,而是炼“仙丹”;这山房也不是砖石瓦房,而是茅草屋。而据史料记载,到崂山为唐玄宗采药的并非孙昙,《图书集成》记载是“王旻”,《太平广记》记载的却是“王昊”,在此不妨妄断是史书出了纰漏,把本是王姓的一个人误记成两个人,但蹊跷的是无论王旻王昊,均没有在崂山留下任何踪迹,而史上并无其人的孙昙却留下了千年石刻。唐玄宗究竟尝到了孙昙的“仙丹”没有,今人无法知晓,我们只能从历经风雨的斑驳石刻中,寻觅古人的神秘踪影。
在进行实地探访之前,我搜集了有关资料,但对“孙昙石刻”的描述可谓五花八门,这更引起了我对此一探究竟的兴趣。
其一,周至元编著《崂山志》曰:明道观“为孙昙采药山房遗址”,“观之西南有涧。涧东巨石上刻有高约丈许的观音像及孙昙像。刻划生动,为崂山石刻之杰作。石刻旁镌有‘天宝二年敕采药孙昙’、‘敕孙昙采药山房’和‘祭海求仙’等字。”又曰:“棋盘石在明道观南二里”,“石之东,刻‘采仙药孙昙遗迹求仙石’十余字。其西有卦形刻划,乃羽客礼北斗之所。”
其二,青岛出版社1992年12月出版的《海上名山第一—崂山》中介绍:棋盘石“大石台上仍清晰地刻着一个双勾的‘十字’和‘孙昙采药遗迹石’七个大字。与此相应,明道观正南一块石壁上也刻有‘敕孙昙采仙药山房’八字,还刻有孙昙像;再向西还刻有记载孙昙奉敕采药的60余字的短文。”又介绍:“道观正南约一华里处有一怪石”,“俗称‘棋盘石’”,“棋盘石附近一处石壁上刻有文字8行,共60余字,因风雨剥蚀,已难辨认;但‘大唐天宝二年三月六日敕采仙药孙昙以俟来命’尚依稀可辩。另一处石壁刻‘敕孙昙采仙药山房’,旁边还线刻莲花座菩萨像一尊。在棋盘石下的另一处岩壁上刻有‘敕采仙药孙昙遣祭山海求仙石’十三个字,还线刻着孙昙的全身像,须眉俱全。”介绍孙昙时说:“在崂山明道观东南的巨石上镌有孙昙像及‘天宝二年敕采药孙昙’、‘敕孙昙采药山房’和‘祭海求仙’等字。”
其三,王集钦《崂山刻石录》中介绍:“在明道观西南涧水之东,柴场附近,有一巨石,石上线刻人像,传为后人所刻孙昙像,亦说为观音像。字为‘敕孙昙采药山房’,为唐代孙昙来崂山为玄宗采长生药在此之遗迹。”
其四,李沧区文化局1999年2月编印的《崂山道士》中介绍明道观:“观东南顶处有一巨石名叫‘棋盘石’。巨石北侧山涧陡壁上刻有‘天宝二年敕采药孙昙’和‘敕孙昙采药山房’、‘祭海求仙’等字及孙昙自刻像。”介绍孙昙:“唐玄宗时名道。好丹术。奉玄宗之命来崂山炼长生不老之药,在崂山东侧明道观之西、棋盘石之北的涧水边建山房一座,久居未归。今山房旁的巨石石壁上,仍刻有他的自刻像,像高6余尺,旁有刻字:‘敕采仙药孙昙祭山海求仙石’10余字;像北一巨石石壁上刻有:‘大唐天宝二年三月六日采仙药孙昙山房’等字,余者难辨认。”
其五,崂山县政协1986年4月编印的《崂山餐霞录(第一辑)》中介绍:“明道观正南有一石壁,上刻观音像,旁镌‘敕孙昙采仙药山房’八个字。另一块岩壁刻有孙昙像,旁镌‘天宝二年敕采药孙昙’。向西约三十余米处一块巨石上,有六十余字的一篇石刻,因年久剥蚀,难以全部辨认,但‘大唐二年三月初六日奉敕采仙药孙昙’等字尚依稀可辩。”又介绍:“明道观之南一华里处有一孤峰”“就是著名的‘棋盘石’”,“现在石台上仍有一个线刻双勾‘十’字及‘孙昙采药遗迹石’七个字”。还说:“‘敕采仙药孙昙遣祭山海求仙石’、‘大唐天宝二年三月六日采仙药孙昙’刻在白云洞南六里,棋盘石上。”
其六,青岛出版社2000年7月出版的《青岛崂山》中介绍:“在明道观西南涧水的东侧有一方大石,石上刻有‘敕孙昙采仙药山房’8个大字和线刻的观音菩萨像。在另一块石头上刻有孙昙像,旁边镌有‘天宝二年敕采药孙昙’。由此向西约30米处有一块巨石,上刻有一篇60余字的碑文,记载孙昙来崂山采药炼丹的事情。因年代久远,风化雨蚀,刻石剥蚀严重,已难全部辨认,所能依稀辨识的有‘大唐二年三月六日奉敕采仙药孙昙以俟来命’字样,证明早在1200多年以前,这里就有远从陕西奉唐朝皇帝之命来到崂山采药炼丹的方士居住。在这以后,孙昙的弟子们在这里也住过较长的时间,刻石记载此事,这些刻石是孙昙的弟子们刻的。”
其七,青岛出版社1987年9月出版的《青岛胜览》中介绍:明道观“最著名的古迹是唐代摩崖,其地名柴场,在明道观西南的涧畔。石上线刻高2米许的菩萨像,旁镌‘敕孙昙采药山房’7字。在此石之西,另有一巨石,东侧刻有一篇文字,已因年久风化无人保护,字迹多不可辨认。据有关这篇短文的唯一记载,内容是:‘大唐天宝二年三月初六日□□采仙药□□孙昙远行□□□至□□□元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山海于□□见仙药□□□因□为□使□山房郡□□□之以俟来命’。”又介绍:“在明道观之南里许,有一孤峰,斜矗天半,名棋盘石”,“石上刻有‘采药孙昙遗迹石’及一双钩十字”。
把上述七种描述综合分析,可以推测出共有三处石刻:
一处在明道观南边河边的一块巨石上,刻有“敕孙昙采仙药山房”等字及线刻画像。
一处在此石向西约三十余米的巨石上,有一篇六十余字的石刻,尚能辨认出“大唐二年三月六日”、“采仙药”、“孙昙”等断断续续的字样。
一处在棋盘石的平台上或其附近的石壁上,刻有一“十”字形图案和“采仙药孙昙”、“求仙石”等零星字样,旁边还刻有孙昙像。
为了探求石刻的真面目,搞清楚各种书籍中记载文字的虚实,2008年9月6日我随锻炼登山队队爬山时,邀队友嘎啦、白果一起,踏入古迹处,终得以看清“庐山真面目”。
首先,我们在明道观南边河边树林中找到了第一块带石刻的巨石。在巨石的南立面上,刻有“敕孙昙采仙药山房”八个字,字的东边刻有一莲花座的菩萨像。字自右至左呈竖排两列,菩萨像高约两米,均涂红色。
其次,我们又在距此石西约30米处找到第二块石刻,此石刻字迹已漫漶不清,但能看出字体自右至左呈竖排八列,大部分字体无色,少部分经过黄色、蓝色两次涂描。字迹内容与上述其七描述略有不同,前部分为“大唐天宝二年三月六日□敕采仙药先生孙昙远行”,后面部分与其七描述的一致。
最后,我们到棋盘石处搜索第三处石刻,除发现石上刻有一“十”字形的“棋盘”和几处今人的涂鸦外,没有发现古代石刻的蛛丝马迹,也没有什么孙昙的自刻像。
我把三处发现的石刻均拍下照片,与资料的描述一一对比,得出结论如下:
第一处石刻,上述七种资料文字记载,其一,其三,其四,其七,均少一“仙”字。至于线刻画像,应是观音菩萨无疑,其二说为孙昙像显然是错的,其三模棱两可说至此可以有明确的答案了,其四说是孙昙自刻像也显然不是指该处。当然,我们不能断定眼前看到的这块石刻就是孙昙弟子们的原作,今人补刻、涂描的痕迹还是较明显的:一是,对石刻中的“敕”字颇感疑惑。“敕”字的繁体字为“來力”(左边为來,右边为力字),而石上该字却为“耒力”(左边为耒)。查字典,“敕”字的繁体字并无“耒力”之写法,故推测是因该字剥蚀,笔画刻痕不清,今人在涂描时凭想当然将字左边的“來”描成“耒”字之误;二是,八个刻字除“仙”字外均为繁体字,独“仙”字为简化字,若为古人所刻,断不会用简化字。而周至远书中所记也无该“仙”字,故推测为今人涂描时所添加。因此,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,当以其七的描述最为合适。
第二处石刻,虽已漫漶不清,难以辨认全部文字,但基本上可以认为是古迹原版,今人涂改的痕迹很少。其内容也当以其七的描述最为接近。
第三处石刻,根据现有资料推测,应该在棋盘石的平台上或其附近的石壁上,但现场查看,没有发现刻字和刻像。而周至元的史记中所记载的孙昙像和“祭海求仙”等字,如果是孙先生亲眼见过的,那不可能在几十年的时间内就风化得无影无踪,故只好推断是孙先生从更早的史料中照搬过来的。
综合分析可以看出,几种不同书籍甚至是同一本书中对同一件事的描述也有不一致的,究其原因,可能就是照搬别人的描述而没有去实地探访的结果,时间久了,便产生了“以讹传讹”。
本人出此妄言拙笔,意在追求一种探索精神,恳请斧正。